經濟觀察網 記者 錢玉娟 ChatGPT的這把火,燒得愈發旺了。
不只是谷歌與微軟兩大海外巨頭在展開角力,以百度為首的中國廠商也加緊步伐,提速入局,甚至像云從科技、漢王科技等在內的個股,紛紛憑“ChatGPT概念股”實現著股價飆升。
ChatGPT熱度高漲,而個股的借勢炒作,很快引發監管側注意,2月8日晚,云從科技收到了上交所的監管工作函,漢王科技也收到了一封關注函,被要求說明其關于“自然語言理解技術(NLP)”的業務具體產品等問題。
2月9日以來,上述概念股股價均持續回落,就市場上因ChatGPT催生出的泡沫現象,當天下午在與搜狐創始人兼CEO張朝陽進行的一場直播對話中,360集團創始人周鴻祎絲毫不避諱提及,“搭不上(ChatGPT)這班車,有可能被淘汰。”但他也認為,擁有技術積累的企業才能搭上這輛車,“沒有在服務器、算力上投入,也沒有AI團隊的企業,宣布入局都是在蹭熱度。”
谷歌首戰失利
僅用時月余就實現超億級用戶,ChatGPT的火爆程度,備受產業關注之余,大家更為期待的是,在人工智能與大數據領域占據絕對性優勢的谷歌,何時應戰?
深入前沿科技領域觀察研究的作家陳根,在知悉了ChatGPT的技術路徑后,對照谷歌的技術與資源優勢,他認為,“挑戰即使不能成功,也至少打成平手。”這并非他一人之見,經濟觀察網記者采訪獲悉,外界普遍認為:谷歌一旦放開手跟進ChatGPT,很容易就能做到。
然而,令人意外的事情發生。2月9日凌晨,谷歌在法國巴黎舉行公開活動,對其人工智能聊天機器人Bard進行功能演示,期間,這一被宣傳為“有問必答”的機器人,卻在問答過程中出了錯。
對于Bard的“不完美”表現,谷歌發出一份聲明表示,“回復凸顯了嚴格測試過程的重要性”。谷歌首次對戰ChatGPT告敗的同時,在國內AI企業深勢科技工作的王小佛還看到,“谷歌核心業務在被反壟斷調查,無人車進展不順,云業務千年老三,DeepMind盈利遙遙無期,最近還因裁員導致人心惶惶。”
王小佛早前在硅谷從事早期投資,曾投出了用NLP做商業化產品的公司。在接受經濟觀察網記者采訪時,提及谷歌,他用“腹背受敵”一詞來形容這個硅谷巨頭的現狀,“這一時候,難免會有動作變形。”
深究谷歌首戰失利背后的原因,到底是谷歌的核心算法有問題,還是它著急上線引致開發過程出現問題,抑或有其他問題,王小佛覺得,“目前還不能下定論,事情還需要‘讓子彈飛一會兒’。”
顯然,谷歌的表現傳導至資本市場,反應更為直接,其股價一度跌超8%,市值更是蒸發了超千億美元。
“之所以會引發投資者這么大的反應,核心在于大家的期待。”陳根在對谷歌挑戰失敗感到意外之余,也認為這給國內的投資者“提了一個醒兒”,當前依附于ChatGPT概念炒作的公司,在技術層面是否有谷歌的優勢?
風口之下
在陳根看來,毫無技術根基,純粹參與炒作的公司,最終會被“打回原形”。令他印象深刻的是,發生在去年那些活生生的案例,不少公司借助元宇宙概念進行包裝、炒作,卻因不具備真正的技術條件和實力而“曇花一現”。
誠然,ChatGPT引發的是一次劃時代的變革,陳根希望身處變革中的產業參與者,都應以敬畏的態度來對待,“正視技術差距,在新技術趨勢中尋找自身的優勢。”
張朝陽也有個人的理解,“ChatGPT的產生經歷了一個量變到質變的過程。”在他看來,這一積累過程既要求機器算力增長,還包括深度學習、數據回歸算法以及算法的進展積累等。
“算力要有多少服務器,知識庫及標注數據(多少規模)等都是問題。”張朝陽建議,沒能力解決以上問題的公司,要謹慎跳上風口,避免造成資源消耗,相反,在AI人工智能及搜索方面具備相應能力的公司,他倒覺得應有所準備。
推出ChatGPT的OpenAI,背后金主是微軟,“微軟有Bing搜索引擎”,加之隨后響應的公司是谷歌和百度,這些公司的共同點都是具備搜索引擎能力,在周鴻祎看來,這類公司也是最有機會搭上ChatGPT這班車的。
要知道,搜索引擎的爬蟲每天在全網的網頁中爬取信息,人類的知識庫又存在于網頁中,搜索引擎為了讓人搜索時更容易找到相應的排序,會做大量的自然語言處理和人類知識的標注,“這些都是做GPT模型的必備基礎。”周鴻祎指出,ChatGPT模型只是GPT這一AI大模型中的一個子模型,其問世宣告了算力在對人類自然語言充分理解下,有可能帶來新的工業革命。
誠然,搜索引擎公司擁有巨大的用戶流量和用戶每天豐富的搜索詞,可以反復對AI模型進行訓練和修正,但其是否有很多的服務器集群以拼算力,以及在AI大模型上進行調試訓練,也決定著這類公司能否抓住這一產業變革的機會。
究竟誰能做出中國的ChatGPT?周鴻祎只表示,360不放棄對這一技術的研究和追蹤,他發現“GPT模型走了非常難但是長期主義的道路”,不只是技術存在難度,他認為最了不起的一點是,區別于一些人工智能技術的“曲高和寡”、“離人特別遠”,現今ChatGPT構造了一個好的應用場景,“你打入一個問題,它能給你一個回答”,在他看來,ChatGPT切入的辦公場景貼近大多數人日常的剛需和痛點。
ChatGPT在進化
自ChatGPT發布之后,曠視研究院基礎科研負責人張祥雨每天都在體驗,“我關注它的邏輯能力,而不是知識容量,后者傳統搜索引擎也可以做到。”
長期使用下來,張祥雨發現,ChatGPT多輪對話、語義理解的能力很強,語言邏輯流暢,并且在高階的指代關系推理、思維鏈方面做得很好,但在常識建模、數學邏輯方面較為欠缺,尤其對數字的敏感性(比如大小關系等)不強。
“總體超出預期。”接觸過很多語言大模型的張祥雨,在ChatGPT出現后,向記者表達到,“感覺技術又前進了一大步”。
周鴻祎也在直播對話中分享了,與ChatGPT聊天后的最大感受。“很多問題,它雖然言之無物,但是回答的卻是滴水不漏。”
由于ChatGPT并非機械地給出搜索答案,反倒會說一些“正確的廢話”,這一點讓周鴻祎認為它更像人類。
王小佛曾使用過OpenAI研發的具備大規模神經網絡的大型語言模型GPT-3,“感覺一般”,這讓他在ChatGPT推出伊始,并沒抱太大希望,但令他意外的是,憑著獵奇心理使用,如今ChatGPT基本成為他的“生產力工具”。
采訪中,王小佛講起了ChatGPT令他“徹底上癮”的過程,“我讓它寫一個‘關于康德的說唱’,它一開始不愿意,我還得哄著它,才會給我寫。”這種交互體驗讓他明顯感覺到,ChatGPT翻越了某個“閥值”,可以稱為“智能”了。
從ChatGPT-1到ChatGPT-3,陳根關注到,其神經網絡參數已經從1.17億個擴展至1750億個,這種進化,讓他預判,ChatGPT將在未來帶給人們超預期的變革。
其實,陳根的認知也是建立在他深度體驗ChatGPT后,“我跟它展開的第一個對話是‘是否知道Kevin Chen(我的英文名字)’,它給出了否定的回答后還表示了‘非常抱歉,全世界叫這個名字的人太多了’。”
待到將亞馬遜上關于自己的介紹資料發給ChatGPT后,陳根看到ChatGPT快速學習后,還能基于信息給出了對他的評價。當陳根與ChatGPT討論起未來寫一本關于它(ChatGPT)的書時,ChatGPT甚至能給出一些客觀建議,“從智能程度看,它呈現出了我們設想中人工智能的模樣。”
采訪中, 陳根不禁感慨,“ChatGPT真正開啟了從人工智障向人工智能時代的轉變。”作為參照,他認為會對當前產業領域所有打著人工智能旗號的企業,帶來巨大挑戰。
需要強調的是,科技企業投入技術研發資源,建立一個像人類大腦般的AI模型并不難,但陳根覺得,“要讓這個大腦模型具備人類思考問題的能力,這是非常困難的。”對于國產廠商們而言,他認為最大的挑戰已經不是,“我們在人工智能研究的理論階段有多先進,而是在人工智能技術的人機互動應用層面,真槍實彈的較量。”
張祥雨同樣認為,ChatGPT是在底層數據、核心技術、用戶體驗等各方面稱得上“里程碑式的AI產品”。據他介紹,AI要能完整模擬人腦,大概有“感知-決策-執行-反饋+知識/記憶”這幾個模型,而ChatGPT在AI語言大模型的核心技術基礎上,不僅具備了邏輯推理能力,還讓AI學習全互聯網的知識。
“在決策和知識等環節實現較大突破,ChatGPT基本做到了。”在肯定之余,張祥雨也告訴記者,相較人類經歷漫長進化周期后,所具備的在物理世界的生存能力和基礎運動能力,“這是一種更難學習的智能。”
無疑,火爆的ChatGPT,在給一眾廠商帶去思考與挑戰的同時,它自身也在面臨更多可能的進化挑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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